轧钢厂拿了一个书记，一个宣传科副科长，对于工人来说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。
大家还是每天该上班上班，该下班下班，日日计工件，月月拿工资。
不知不觉，就进了六月。
交道口派出所摸底了周围几个黑市的不少粮贩子，最终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：
这些粮贩子的粮食来源，最后都指向一个神秘人物：粮食王。
一般情况下，粮贩子的粮食都是自己偷偷摸摸去乡下收，每个大队、公社，除了该交的公粮，家家户户手里都是有粮食的。
粮贩子下乡收粮食的时候，只要稍微提高一点价钱，就能收到不少细粮。
毕竟，乡下粮食精贵人口多，除了过年吃口好的，其余时间都是吃的粗粮。
这些多出来的细粮，他们就全都卖给粮贩子，要么换钱，要么换成粗粮。
至于粗粮，一般都是城里的工人、干部，家里头宽裕的，把自家每个月的粗粮配额换成一部分细粮。
街道办、派出所对于这些事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只要不出大乱子就不会揪着不放。
城里工人、干部家庭还好一些，粗粮不换就不换。可农村的农民就不行了。
一斤细粮起码能换三斤粗粮，一斤细粮勉强够家里的一个壮劳力吃一天。
可要换成粗粮，那就能吃三天。
如果真遇到青黄不接的时候，不让他们换细粮，真就等不到下一次分粮食。
所以，对于鸽儿市这样的地方，只要不出现大批量的贩卖粮食，三五斤，十来斤的交易，几乎没人管。
但是，如果真出现了像“粮食王”这样的人物，不管是街道办还是派出所，都不可能放任不管。
别的不说，就只问你一个问题：
现在整个国家都缺粮食，你哪儿来的那么多粮食卖？
不管怎么回答，这都是一道送命题！
所以，这半个月来，流窜于各处鸽儿市的粮贩子们要么在家猫着，要么在派出所猫着。
这天下班，许强嘴里叼着一根冰棍回了家，把剩下一半塞到小侄子嘴里，就坐下来吃饭。
许大茂满脸羡慕的看了儿子嘴里的冰棍一眼，有心想要抢了吃一口，但是看着儿子身边的母老虎，最终还是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。
“强子，我听说今儿曲副厂长被工业部调查了？”
许大茂现在是宣传科唯一的副科长，庞科长非常看中他，有什么事情也愿意跟他说。
许强点点头：“只是叫过去问话而已，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。”
当然，有句话他没有说出来：真正有问题的是杨厂长。
李副厂长这几天去老丈人家去的越发勤快，杨厂长估计撑不了多长时间。
主要是，厂里从去年到今年，一直乱糟糟的不稳定，人事变动更是随意的就跟逛菜市场一样。
杨厂长作为主抓生产和人事的一把手，生产生产红星轧钢厂不算出彩，人事又是这个样子。
就算李副厂长不活动，工业部肯定也要找他谈话。
不过，有了李副厂长在旁边煽风点火，本来挨顿批就能完事儿的杨厂长，现在可能要面临提前退休的局面。
许大茂半信半疑的看着许强，明显不相信这话的真实性。
薛丛山突然当了书记，又突然倒台，说白了就是杨厂长推出来的为了对付李副厂长的一把剑。
如今，剑折了，两位大佬也该亲自下场了吧？
曲副厂长一直都是杨厂长的人，如今他出了事情肯定是李副厂长的手笔。
李副厂长既然动手，肯定就不可能高高举起，轻轻放下。
曲副厂长怎么可能没事儿？
许强也没有解释，三两口吃完一碗，起身再去盛一碗。
许大茂也很快吃完一碗，招呼媳妇给他再盛一碗，又继续问：
“易忠海那老家伙还真是有两把刷子，虽然纠察队的职务丢了，但是副主任还是保住了。”
“而且，你不知道，那老家伙现在在车间名声特别好，随便有个工人提起他，都是一脸的赞扬。”
许大茂说到这儿，突然抬头看了许强一眼，正色问：
“是不是你给他支招儿了？”
许强咧嘴一笑，朝许大茂甩了甩手：“五十块钱。”
许大茂眼珠子一瞪：“什么五十块钱？”
不过，随即他就反应过来：
“啊？五十块钱？你就给他说句话，挣了五十块钱？”
许强点点头：“那老家伙老奸巨猾，就算我不提醒他，他也能想到这一层。”
“厂里就两个八级工，他要是肯掏心掏肺的教徒弟，别说给个副主任，就算是给个主任，上头领导也会答应的。”
许大茂仔细想想，也觉得许强说得有道理，这些年要不是有刘东方一直压着，易忠海那老王八蛋早就升副主任了。
兄弟两个闲扯几句，吃完饭就带着小松去巷子里溜达。
这个时候太阳下山，天气稍微凉快了一些，街头巷尾的坐了不少人，都是刚吃完饭的老爷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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