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走到陈嘉禾的身后，双手，轻轻地，搭在了她的肩膀上。
他的声音，充满了蛊惑。
“告诉我，嘉禾。”
“当你看到自己亲手创造出的‘作品’，绽放出如此美丽的光芒时……”
“你的心里，难道没有一丝一毫的……喜悦和……成就感吗？”
陈嘉禾没有说话。
她只是看着画面里，那个紧紧攥着爪骨，站在雨中的少女。
喜悦？成就感？
不。
她只感觉到了一股深入骨髓的，冰冷的悲哀。
为那个少女，也为……自己。
她们，都亲手打碎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。
从此以后，只能带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，在这片地狱里，挣扎着，活下去。
“现在，你是不是开始……有点享受这个过程了？”
牧辰俯下身，温热的呼吸，喷洒在她的耳廓上。
陈嘉禾缓缓地，闭上了眼睛。
当她再次睁开时，那里面，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，平静的黑暗。
“还剩下两组。”
她指着最后两个窗口，声音没有丝毫波澜。
“你想看一个什么样的故事？”
牧辰的笑声，在空旷死寂的大厅里，显得格外清晰，也格外刺耳。
他看着陈嘉禾那张已经没有任何血色的脸，脸上的赞许和狂热，毫不掩饰。
“一个什么样的故事？”
他重复着她的话，像是品尝着什么绝世美味。
“当然是……关于背叛的故事。”
“友情，爱情，亲情……这些东西，在平时看起来有多么坚不可摧，在绝望面前，就会碎得多么彻底。”
“我要你，亲手捏碎它。”
他的话，像是一道道命令，精准地，刻进了陈嘉禾的脑子里。
她没有反驳。
也没有犹豫。
她只是麻木地，将目光移向了第四个窗口。
【目标：4号兄弟小队】
【成员：两人（青年男性，关系判定：挚友）】
【状态：于诊所内发现少量抗生素，正在分配，未发现直接威胁】
【威胁等级：低】
画面里，是两个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。
他们身上穿着同样款式的冲锋衣，脸上带着劫后余生般的兴奋和激动。
其中一个高个子的，正小心翼翼地将几盒珍贵的抗生素收进背包，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。
“发了！阿哲，我们这下真的发了！”
“有了这些药，我们就能去‘方舟’避难所换更多的食物和水！说不定还能换到一个永久居住的资格！”
那个叫阿哲的，个子稍矮，但看起来更精壮一些。他靠在墙上，警惕地观察着四周，闻言也露出了一个笑容。
“别高兴得太早，小心点，这地方邪门得很。”
“放心吧！有我俩在，什么怪物搞不定！”高个子拍了拍胸脯，一脸的自信。
多好的兄弟情。
多美的幻想。
陈嘉禾的指尖，在操作台上冰冷地划过。
她已经学会了，不去听，不去看，不去感受那些无聊的情感。
她现在，只是一台执行命令的机器。
一个……为魔鬼编织故事的导演。
【系统干预：精神干涉】
【类型：定向幻听】
【目标：高个子男性（代号：高个）】
【内容：伪造军方紧急救援广播】
【消耗权限点：10】
这是一个相当昂贵的选项。
但陈嘉禾知道，想要看到最精彩的背叛，就必须下最昂贵的诱饵。
“确认。”
画面中。
那个高个子正在整理背包的动作，猛地一顿。
他侧过耳朵，脸上的表情，从兴奋，变成了疑惑，再到难以置信的狂喜！
“……滋滋……这里是……东部战区第7救援队……重复，这里是第7救援队……”
“……A-3区，中心医院天台，我们将于十五分钟后进行最后一次物资投放及人员撤离……滋滋……名额仅剩……一个……重复，名额仅剩一个……”
断断续续的，带着电流杂音的广播声，清晰地，只在他的脑海里响起！
军方！
救援队！
最后一个名额！
高个子的心脏，疯狂地跳动起来，血液瞬间冲上了头顶！
他下意识地，就要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自己的兄弟。
可“阿哲”两个字到了嘴边，却怎么都喊不出来。
一个名额。
只有一个。
如果告诉了阿哲，两个人一起去，路上耽搁了怎么办？军方的人会等他们吗？如果他们只肯带走一个，那该怎么办？
无数个念头，像是疯狂滋生的藤蔓，瞬间缠住了他的心脏，让他呼吸困难。
而他身边的阿哲，对此一无所知。
“怎么了？发什么呆？”阿哲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高个子浑身一激灵，像是做了亏心事被人当场抓住。
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，连忙摇头。
“没……没什么，就是有点太激动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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