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昼许久不做强人所难的事，见栖梧被吓，心里甚至升起一些愧疚。
一直到栖梧离开，心情才稍稍有所缓解。
“太师朕派人去查了。你还有什么想法？”皇帝似乎要将坦白局进行到底。
雪昼脑袋别在裤腰带上，也不怕这种诡异的茶话会。
“你准备什么时候让我回持正府？”
“宫里的厨子不好？”
“好，但是……”
“下人伺候的不周到？”
“也周到……”
“见一进宫都不能留下你？”
“见一自然是能……但……”
皇帝满脸坦诚：“那为什么要走。”
雪昼被堵得哑口无言，总不能说你的死对头随可可在持正府，她怕两个艺高人胆大的师父闹出事情来。
“朕连随月生都放走了，你还是不愿意留下韩，那朕将人抓回来好了……”
皇帝话锋一转，似乎真的考虑将她身边人都弄进宫里来作伴行。
雪昼兴起的自由的小火苗怕的和被掐灭了。
皇上看出雪昼抑郁，安抚：“宫里安全，你当了东陵长公主就要守规矩，你死了东陵就会以此为缘由开战……”
站在道德制高点绑架她。
雪昼听不进去这些理由，她只知道一件事，皇上不想放她走。
什么都能是假的，但是那种担心的感情是真的，雪昼按照皇上说自己乐意的方向揣测：“皇上，说句不恭敬的，你拿捏云谏而已，也不用真的将我当公主对待，如今现在这些……”她指着刚才的所有，“如此对我到底是因为什么？”
皇上笑的僵硬，很快恢复正常，“因为朕觉得你……你与柳妃像，你也不用有负担，朕只是想弥补她。”
他仰靠在椅背上，一伸手，孩子气的活动僵硬的肩膀，“朕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。”
一个不理政事，心里只有女人的皇帝，正在跟她示好？
雪昼没经过训练的脑子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，她索性不再想，本来无依无靠，好在现在宫里有了见一，跑路也要一起动身才够的上和尚用血救她狗命的情谊。
皇上是打太极高手，从他嘴里探听出来的都是皇上想告诉她的，雪昼也不浪费时间，颠颠离开回去睡午觉。太后信佛，见到见一一时半会也不会将人放出来，她就回去等，见了面再共商大计。
人还没进院子，就听急匆匆的脚步声，寒雨先一步开了院门将人迎进来，还不忘左右张望看雪昼身后跟没跟尾巴。
“公主您没事吧？”
“没事！”要是该被砍头，那她坟头草都长出来了。皇帝不追究就是没事。“小爷我是唯一的东陵长公主，你家顾清安亲自来了，也没有现在的我真。”
有了虚无靠山的莫名骄傲。
寒雨急的跺脚，紧关房门，没大没小的拉住雪昼的手，用力摇晃。
“你怎么还能笑的出来。”
雪昼的笑容瞬间消失，寒雨最懂长幼尊卑，公主身边浸淫出来的婢女，行为举止挑不出任何差错，如今慌张到拉着主子的程度。“怎么了？”
“有刺客一清早偷袭了持正府，府里的三个外人都走了，明叔让我告诉你，最近老老实实在宫里呆着，太师府的人都疯了。”
语气急且快，红着的眼圈随时能落下泪来。
睡意和好心情无影无踪。
“你的意思是我师父和随可可和随月生都走了？他们去哪了？”
“不知道，早上府里去了好多人，到处一片狼藉，明叔和哑巴都受了很严重的伤，要不是有另一伙人出现，说不定啊……”
她在持正府虽然没有几天，但府里人没有因为她是个外来的丫鬟而难为她，加上，她见过再多的杖毙，也没见过那种刀剑相交血肉横飞的场面……
光是想，就觉胃里翻滚。
“这……”雪昼陷入为难，头脑发热就想冲去找皇帝，可皇上定然知道这些，却还是没有和她说。
求人不如求己。
推开院门，高瘦的太监从暗处走出来，脚步快而急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。只是眨眼人就到了眼前。“主子说了，不让你出去。雪昼！”
栖梧。
雪昼当做没听见。推开人就走。
“你那三脚猫功夫出去能做什么？”身后传来少年平淡的声音。
没有皇帝在场，栖梧也是变了半个人。“雪昼，我劝你还是别往前走了。”
天青色的影子无动于衷。
湛蓝色的太监服一闪，已与那天青色对了面。
“你连我都打不过，出去就是送死。”栖梧没有嘲讽，说的都是事实。
连明叔那样年少成名的高手都受了重伤，雪昼出去多半连个浪花都难激起。
雪昼狠狠握紧了拳头。
通红的眼盯上对方，似乎一下转换了恨意。
“关你什么事，你只是个工具！”皇帝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，“等你什么时候能左右你自己，再来管我的事。”
花时被迫去了东陵，师父又失踪，连随可可都被卷进去，雪昼红了眼，脑袋里开了锅似的各种思绪搅和在一起见谁攻击谁。
栖梧被骂，纹丝不动。
寒雨喘着冲到雪昼面前，“公主快回去！”
她看见有外人在，故意压低声音，“公主忘了明叔怎么说的？在等等，公主您再等等。”她拉住她的手跪倒在地祈求。
雪昼只觉得冲到脑海中的热血冷了下来，从指尖开始一点点变凉，最后冻住她跳动的心。
“放心，主子已经安排人守住持正府了。”栖梧看着她僵硬的背影，安抚道。
冷风吹动，空中乌云聚起，有惊雷藏在云雾之中，在寻找时机劈下来。
皇帝站在书房门口，脚下踏着飞龙浮雕，负手仰望半空中越来越厚重的云。
他危险的眯起眼，周身气质又冷又厉。
刘安站在皇帝身后三步远的位置，禁不住打了个哆嗦。
那日，云湛国师带头逼让皇上处死妖妃柳清如时，也是这样的天气。
“皇上，起风了还是回去吧。”他低下头，越发谦卑的劝说。
老皇帝腰板挺得异常直，似乎回到了十七年前。“起风才好，风过雨来，也帮朕灭一灭西川的不正之风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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