卫氏带着孟青往前院去，一时没忍住。
“沉景媳妇，如今你们大房是要有好日子了，这么些个嫁妆，莫说你的生意，便是元哥儿娶妻生子，都不愁了。”
这卫氏当自己是小孩子不成？用如此低劣的挑拨之法。
“二婶婶的话，侄媳听不懂。”
“府中如今是母亲当家，这嫁妆自然也是由她保管，至于侄媳的生意与元哥儿娶妻生子，都用不上。”
孟青的推却之词，在卫氏眼中，都是她对王氏的戒备与猜忌。
眼波流转，拉过孟青的手，苦口婆心道：
“说什么胡话，这些嫁妆原本就是你……亲祖母的，如今沉景他们不在了，你身为孙媳，也是该用的。”
“休要去讲那劳什子孝义，白白错过这么些好的。”
孟青不着痕迹地将手从卫氏的手中挣脱，故作忧虑道：
“可母亲……”
卫氏心中对孟青这样扭捏的模样十分瞧不上，可面上不显，还一副热心的样子。
“你与惜霜是表姐妹，嫁到府中也是我促成的。”
“若在这个事上，需要助力，来寻我就行。”
孟青听明白了，她这是挑拨自己与王氏的关系同时，希望可以借自己的手，将嫁妆划入自己的囊中。
这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。
遂局促笑笑，不置可否。
而卫氏则觉得，这是孟青动心的征兆。到底是年轻媳妇，又是个没什么远见的，也不知那李惜霜是怎么行事的。
这样的人竟然两次三番都笼络不到。
待两人行至厅中，高启明看着卫氏身后跟着那么些下人，搬的搬，抬的抬。
笑着夸赞道：
“不愧是伯爵府，手脚如此麻利，一个时辰未到，便清点了这么些。”
这话明明是赞扬之词，可落在江兴安的耳中，却不是滋味。
可面上还要附和两句。
“舅舅谬赞了，高……母亲的嫁妆原本就好好地保管在公中，清点起来倒也是不费什么力气。”
二人谈话之间，卫氏与孟青便走了进来。
“舅老爷、表少爷，这东西着实有些多了，厅中怕是不好摆开。”
“不如移步到院子里，一一核对。”
此话，即便是她不说，高启明与高伯恩也有这个想法。
“兴文媳妇，你且拿着这嫁妆单子去清点吧。”
“左右都是你们的，多一件少一件就看你们的眼力了。”
说着便让高伯恩把单子递过去。
王氏看着这密密麻麻的单子，既是欢喜，又是愁，这得清点到何时去？
“舅爷爷，这东西如此多，母亲哪里看得过来？”
孟青看得出，这高家叔侄还有后招，所以故意把话题引过去的。
“大嫂也是管家的，看账本、对单子，再熟练不过，侄媳妇莫要小看了你婆母。”
卫氏听着孟青这话，颇有些幸灾乐祸道。
“倒不是侄媳小看母亲。只是眼看着要到饭点，若是耽误了，怕是不好。”
卫氏有些琢磨不透这个孟青，方才在路上还说得好好的，如今却还是帮着王氏说话。
真是个扶不上墙的。
“对对对，沉景媳妇说得对，不如先搁在这里吧，待用了午饭，再说。”
江兴安着实有些不想再和高家叔侄待在这里。
这两人一个胜一个的难缠，偏生还占着个长辈的名头，不得不小心应对。
加之，一会在席上，将两人灌醉，兴许又能拖延些时间……
如此想着脸上罕见有了笑意。
“舅舅与表兄难得来，总要好生吃个团圆饭。”
“嫂嫂，您说可是？”
这话是望着王氏说的，他算是看出来了。这高启明对王氏、孟青等人看重，若是开口，定然能给两分薄面。
王氏哪里看不透江兴安的心思，但所言在理，便也点头说是。
“那也行，伯恩你叫身边的小厮去将我们带来的账房寻来，叫他们清点着。”
“我们去与你姑父好好吃个饭、叙叙旧。”
“也能省了你弟媳的功夫，一举数得。”
高伯恩当即笑着应下。
江兴安有些错愕，看着高伯恩与高启明的模样，想来这是他们早就打算好了的。
可方才还那样……
饭厅内，男女分席，中间以屏风隔开。
秦太夫人与李惜霜瞧王氏和孟青都没给好脸色。
今日事情办得圆满，心情甚好，婆媳两人也不介意。
高家果然不愧是世代经商，不过是一餐饭的功夫，卫氏与秦太夫人拿出来的那些，便已然清点完毕。
“如何？”
酒足饭饱，老伯爷虽然还是不开心，却也接受了嫁妆留不住的事实。
高启明一口一个姐夫，喊得亲得很，此时倒是陪着来看清点结果。
高家的账房丝毫不含糊，看了看伯爵府的人，朗声道：
“此处摆的，只是单子上的六成！”
卫氏与秦太夫人一手安排，自然对这个结果并不震惊。
秦太夫人见高家并无想要将嫁妆要回的意思，便猜到这些东西是要归花枝巷那边。
所以故意将东西扣下了些。
若是王氏与孟青清点，寻个借口糊弄过去也就罢了。
“姐夫，您看……”
高启明话未说完，秦太夫人便直接坦白道：
“六成便是对的。”
“还有些大件的，在库房那边，不好搬动。”
“方才下人来请用饭，遂没能顾得上告知一句。”
整个过程极为妥帖，丝毫看不到心虚的痕迹。可在场的人，谁不知道她存的什么心思？
孟青倒是对这个太夫人，有些佩服了。
“还有，单子里涉及两个庄子、五家铺面、两个宅院……”
账房见主子们没有异议，便继续说道。
“倒是儿媳无能，这五家铺面，早在前些年经营不善，便先后转让了出去……”
“儿媳愿意折价补银子。”
卫氏一听，眼皮子一跳，赶紧上前说道、
这些都是老伯爷与江兴安等人不晓得的事，也是秦太夫人与卫氏商量好的。
“这事倒是真的，前些年灾祸频生，京中营生都不好做，故而那几间铺面，便允了转出。”
高家叔侄看着这婆媳俩，也不戳破。随后，高启明淡淡说道：
“如此也好，左右有银子在，买回来也不是大事。”
可这倒是叫卫氏吓得不轻，那铺子如今还在自己的名下，若真的去查，一下便能被戳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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