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被赶出来？”林平安不动神色的审度着她，像是在探究她眼底的情绪到底是真是假。
林梦双那边的人，她一个都不能相信。
前世的她，正是因为太相信林梦双，最终才会被林梦双给害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，而后含恨忍辱而死。
这一世的林平安，早就给自己的心筑上了铜墙铁壁，是再也不会轻易被林梦双给动摇了。
“是的。”茯苓着，不由得伸手委屈的抹了一把眼泪。月光之下，她脸上那纵横交错的伤疤还真的是与那死去的芍药有些相像。
“奴婢去饭堂里打饭，却被所有人笑话是怪物，甚至……甚至还有人将奴婢从饭堂里轰了出来。”茯苓委屈的道。
她也不清楚这些事究竟是不是大姐安排的，按理，她虽然毁了容，却还是大姐身旁的头等丫鬟，寻常的丫鬟又怎敢轻易的欺凌她呢？除非是……除非是大姐属意让她们这样做。她就是觉得委屈难过，所以才会趁着夜色跑到这湖边来，结果一看到水面上倒映着的那张丑陋可怖的脸，她就越发伤心了，故此才会放声抽泣起来。
是啊。林梦双身旁的大丫头，怎么有人敢去欺负呢？
林平安显然也是这样想的，她面不改色的抿着唇，眉眼里有令人无法忽视的威严。
林平安淡淡的问：“哦？那你的脸又是怎么成了这样的呢？”
茯苓捂着这一张不再姣好的脸庞，唇齿轻颤，仿佛连张嘴也需要极大的勇气。
虽然林梦双对她这样的狠毒，但茯苓的心中对她还是充满了敬畏的，可一想到这些日子以来遭受的屈辱，她又觉得十分委屈。
林平安看出了她的挣扎，眉目和善了一些，而后安抚道：“你放心，今日之事我不会告知别人的，但倘若你不肯实话实的话，那我也便只能将你移交给老爷了，你知道到时候会有怎样的结果？”
茯苓瑟缩着脖子，讷讷的点头：“奴婢知道。”
林府中对于下人是自由一套规矩的，重则棒打而死，轻则驱逐出负，永不录用。
而对于茯苓这样的穷苦人家来，林府的月钱显然是她们全家的救命稻草，倘若当真失去了这一份活儿，只怕她还会被家中之人所嫌弃，到那个时候……她便真真正正是生不如死了。
可如今的她，已然失去了林梦双的信任，离被赶出府的那一日不远了。
茯苓又急又怕，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。
面对着林平安的质问，她也只能选择实话实了：“事情是这样的，前几日大姐不知是怎么回事，脸上身上突然长了红疹，大姐怕因为这红疹选不上太子妃，故此性情大变，那一日……她突然看着奴婢，就用金钗将奴婢的脸划成了这样……林嬷嬷怕大姐见了奴婢又要生气，就让奴婢暂时不用去服侍大姐了。奴婢口中所言，句句属实！如有半个字的虚假，奴婢情缘打雷劈！死在三姐的面前。”
茯苓着，像模像样的举起了手指，对发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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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番话得阿忍当下怔住了，没想到那个貌美如花的林梦双竟是这样的心狠手辣，对贴身丫鬟都尚且如此狠毒。无怪乎公子不放心林姐，要将她安排在林姐的身旁。
樱桃见茯苓这样可怜，不由得轻声的感叹道：“大姐好残忍啊……”
这话的虽轻，在场的人却都是听得一清二楚。
尤其是茯苓，这一句话简直像是一道惊雷一般，劈中了她的头顶。
没想到出了事情之后，唯独可怜她的人竟不是自己尽心尽力服侍的大姐，更不是自己一同进府一同共事的姐妹，而是被大姐视为是敌人的三姐，以及她身旁的婢女。
先前因为大姐的缘故，茯苓一直都很讨厌芳院这边的人，今日却因为樱桃的这一句感慨，而被触动了心头最柔软的地方。
这个时候，她便不由得想起了前阵子三姐身旁的那个婢女石榴，石榴被刺伤了之后，听闻一直都被安置在三姐的闺房旁边养伤，每日还有人伺候着。再比一比自己……茯苓不由越发沮丧。
如今这世道，像三姐这样的主子已经不多了。
茯苓想着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事，又唯恐林平安会驱赶自己出林府，忙又拼命的向她叩首道：“还请三姐饶了奴婢，奴婢不过只是想留在这府中，能有口饭吃便足以。”
“你放心。我不会去告知父亲的，”林平安见她声泪俱下，终于还是心软了，淡然道，“我也不会将今日你的这件事告知大姐。今日就当是没有见过你。你快走。”
她实在是不忍心去看茯苓那一张被划花了的脸，见她这幅模样，倒是让她想到了曾经被林梦双所毒害的自己，只可惜彼时的她连眼睛也被挖走了，看不到自己凄恻的下场。
茯苓闻言，似乎有些不相信，抬头愣愣的看着她。
林平安见她一愣一愣的样子，当下又轻声的重复了一遍：“还不快走？一会儿若是被大姐瞧见你在外头，少不了又要挨一顿打了。”
“多谢三姐，多谢三姐！”茯苓这才反应过来，忙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，从地上起身，一溜烟的就从道跑走了。
樱桃看着她慌慌张张的跑远，不由得有些担心的问：“姐……就这样放茯苓走没问题吗？万一茯苓去向大姐禀告咱们晚归的事儿，那岂不是放虎归山了吗？”
这个疑虑林平安并不是没有想过，不过，很快，她便不屑的笑了：“单凭她，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的。”
而且，茯苓算是告诉了她一条十分紧要的消息——林梦双她得了红疹。
这对于林梦双来，无疑是致命的打击。
眼下她肯定正自个儿焦头烂额呢，哪里有工夫来害她。
更何况，她今日放茯苓走，也算是给了茯苓一份恩情，至于茯苓要怎样回报她，就要看茯苓的做法了。
樱桃见林平安镇定自若，也不敢再有异议。
主仆三人权当什么也没看见，趁着月色赶紧回了芳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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