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安同志，这就是咱们闲置的仓库，十几年没用过，荒废的狠了，要用还得修，领导说了，就不收租金了，用维修的费用抵就成。”
第二天，曾建业照例一周来家一趟看看老爷子有没有啥事儿，来刷个脸。
安宁提了想租招待所的门房，二话没说，满口的应下。
走的时候还带着安宁看房子。
爷爷奶奶都跟着一起，老两口来的名义是看看给准备的家收拾得怎么样了，还有没有需要添置的。回军区大院之前，路过工人文化宫，顺道看看那库房。
房子确实是没怎么维护，旧是真的。十一间房子，坐东面西，山墙就是整个院子的围墙，没有后窗。也就这一面墙维护得还行。那墙是三十六个厚的青砖墙，特别结实。
门脸是水泥砌的红砖，看着旧，但结实。
门窗都是木头的，最破的就是这部分。原来刷的蓝色底漆掉得斑驳得不成样子，门板、窗框十一间房子加起来凑不齐五间的。剩下这些，也没一块完整的玻璃了。
这会的门窗都用破旧的麻袋片子堵着。
房顶也是破破烂烂，到处漏风，房梁到是还在，总算能省一笔。
现如今这仓库里放着冬储的大白菜，还有两堆土豆，一堆萝卜，一堆地瓜。占了差不多三间房，对了，房子之间也没有墙隔着。就是支个手臂粗细的柱子撑着梁。
“菜是后厨备的冬菜，就剩下这么些了。招待所的后勤归老刘管，我跟他打过招呼了，今儿个就能拉走。”
曾建业解释了一句。
“不用，我用不了这么多房子，先收拾出来两间就够用的，所里正常用可以的。不知道能不能在东墙开个窗户和门？这样来了顾客不打扰招待所的工作。”
都维修安宁当然也不差这个钱，一是暂时用不上，再一个，一下子拿太多钱出来，不好。
“能改，能改。这有啥不能改的，咱们是部队单位，响应国家政策嘛。新闻上播的咱们可都看着呢，鼓励青年自由创业。别人的咱管不上那么些，咱自己的军属还不得支持呀？改，把门窗堵上，后墙重新开了门窗，单独修成门市，以后就算做是咱支持军属创业的实验基地……”
门外传来特别洪亮的一道声音，随后掀了门上的麻袋片子，进来一个得低着头才能进来的大个子。
搭眼看，跟塔似的，得有快两米了。
膀大腰圆，安宁算是对这个词有了具象的认识。
这位进来一看到老爷了，眼睛先一亮，再一红，紧走两步上前来，立正、敬礼，“报告，警卫营三连连长刘黑娃向您报到。”
说完了，放下手，咧着嘴笑，可眼泪已经下来了，看着老爷子，“首长，您这些年受苦了。我们托了好些人打听您的消息，想给您送点儿东西，都送不过去，您咋瘦了这么多？”
老爷子眼圈也有一点红，看着刘黑娃，也比较激动。这是当年他警卫营的连长，是近卫就是近卫，嫡系中的嫡系。
“知道，知道。小胡有个部下在农场上班，给捎了信儿，东西送不过去的。谁都一样。你们这些年，要照看的人多，没把当年咱们那一伙子扔下不管，很好了。”
当年跟在他身边的连长，那见的是什么世面？办的都是什么事情？
如今，在省级军区的招待所管后勤？
是，级别还是那个级别，没降，那能是一回事儿吗？
老爷子是什么人，这个职位，为的什么，能不明白？
到了什么时候，管后勤的，都饿不着。
那些年，日子都难，部队上那么些人，能没有困难的，或者是受了难的吗？
能眼看着？
怎么接济？
老爷子不是古板的人，有啥不明白的。
老太太说话了，“七零年腊月二十九，有人在我家门口放了半袋子粗面，是你这黑娃子送的吧？厂里保卫说，有黑熊进厂了，让大家注意安全。当时我就琢磨着，八成是你。一直不知道你分到丹边军区来了，这孩子，你也是的，咋不让家里去呢？”
老两口在一起二十多年了，老爷子身边的警卫，能不认识嘛。但是当年是在京城里，可不是在大东北的。
那会儿其实日子也没有那么艰难，只是刚好有老部下受了难，她把家里的大部分粮食都给送过去了。
有人给送粮，是谁都不知道。这也不是一回两回，他们家，就这个年前，还有偷摸着送粮的呢。
压根就不知道是谁送的。
刘黑娃这是外形忒有特点了，当初厂子里的保卫也不是不知道是人，人和熊还能分不清吗？就是那么一说，应付过去算了。
那会儿，摸黑出没的，八成都是倒腾点儿吃的用的，谁家不缺不用啊？自己方便别人方便就得了。
再说那会儿她还是书记呢，周围邻居也都是厂领导，人影从哪个方面出现的总能看到。
“嘿嘿，我们胡营长老说我这样儿的，走哪跟名牌似的，暴露敌情。也是没法子，来到丹边的，就我一个是本地的，在机械厂有发小，能给我带进去，还是让您给发现了……”
他发小不是别人，正是顾烨他爸，差着几岁，小时候确实一起长大的。他当兵了，顾烨他爸招工进了机械厂。
去过那一回之后，厂里出了进熊的传闻，就不敢再去了。粮食啥的都是托顾烨爸偷着送过去的。
顾家知道有这个人老往叶家送东西，才特别注意叶家。
要么咋就那么巧，叶灵均被人欺负，顾烨就能赶上救她呢。
受刘黑娃所托照看叶家也是原因之一。
不过这些都是他们私底下说的，叶家人肯定是不知道的。
这会儿刘黑娃说了，那老太太肯定得问呀，“你发小是哪个？”
承了人家的人情，以后有机会，要还的。
“顾宝山，以前当车间主任的，退了之后搬出来了。”
后找的房子，还是他帮的忙呢。
啊，顾家呀。
老太太可太知道是谁家了。
顾烨救过叶灵均的事，她知道。后来叶灵均偷着老给人家送东西，她也知道，只是没挑破。后面出了那些事，没了消息，也就没关注了。
今儿个才知道，也帮过自家呢。
安宁在边儿上听着，默默的为叶灵均的好运气点赞，就说说这事儿赶的，多巧吧。
有这一层关系，她跟顾烨之间的障碍，少了一点点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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